新月十二街眨眼間已是一片狼藉，好在克萊安通過空間魔法緊急通知了城主威廉伯爵，讓城裏的人疏散到地底下去了。照這個破壞法，非死傷慘重不可。

好歹是光王呢，居然如此毀壞公共財物！

“呸……呸呸……咳咳，昏了，我要被這些建築灰塵給熏昏掉不可。”好不容易從廢墟裏爬了出來，灰頭土臉的艾蓮好不憤怒，“薩弗，多謝了。那個混蛋光王現在在哪？”

“不知道，一時沒有找到。八成是打不過我們那麽多人逃跑了吧。”薩弗抓了抓亂七八糟的頭發，懊惱地說著，自己竟然第一次逃命都逃得那麽吃力！這個該死的神族之王！

艾蓮白了他一眼，“少來了，像這種自尊心超級龐大的別扭神，怎麽可能逃跑，說好點是你沒有看見，說糟點……也許是去搬救兵了；看他那樣子，不抓到菲迪雅和艾裘洛是誓死不罷休了。”

“克萊安真將那兩位帶去地下了麽？這樣普通百姓不是很危險？”薩弗嘟囔著翻出倒塌的圍墻，然後探頭看了看狀況，向走路已經有點拐了的艾蓮揮手表示很安全。

真是，出師未捷身先死。

“放心吧，菲迪雅和艾裘洛不會去的，她們不比你少愛護那些人。”這些天相處下來，真覺得她們慈悲善良得很，即使她們不是佩塞洱的姐姐，像她們這樣的神祗自己也一定保護到底！

突然千米以內得地方發生巨大的碰撞，像是巨物從空中跌落的樣子，整個街道因為撞擊而振蕩起來。

而兩人腦海裏則想過一個不妙的事情來。

不會吧？

這下子什麽痛都顧不得了，艾蓮和薩弗匆匆向著聲源跑去！

要命，要不是阿伽斯最後一刻用翅膀護住他，現在不是被房子碎瓦砸死，就是被自己的寶貝龍壓成肉餅！

沒想到那個艾理斯居然天降魔法，力道比上次那個小女孩的法術強太多了，密密麻麻的根本連閃的地方也沒有，自己和阿伽斯就那麽運氣背地被擊中，失控掉了下來。

“阿伽斯，你怎麽樣，要緊麽？”班尼迪克爬了起來，走到龍面前詢問。

“沒太大的事情，就是摔得渾身痛了點。”好在著陸前自己揮動了下翅膀，否則這次就跌得太慘烈了。不過落腳點自是沒有選過，它這一跌下，足足壓塌了十幢住宅。

“那個光王實在難纏。”班尼迪克想來就火，劍術一流，手中又是神器，還有動不動就像陽光掃射的光線破天而出，實在難對付。不過他的目標是菲迪雅她們，所以……“老兄，怎麽樣，行得話還是快點上路吧，我們可不能隨便就中場休息啊！”

“當然，你以為我是誰？”確定自己的龍騎士已經跳上背脊，阿伽斯展翅揮動了下又一次離開地平面。

“終於讓我找到你們了，菲迪雅，艾裘洛。”艾理斯降下身子，威儀睥睨地看向她們，“連你們也想要背離我麽？”

“光王殿下，我們並非想背叛你，佩妮奈是我們的妹妹，我們不能舍棄她。”菲迪雅無奈地回駁著他。只是她知道，此時的他根本聽不進任何的話語，那個曾經明智的神祗之主已然變得盲目，失去了冷靜判斷。

艾理斯冷哼了一聲，又向前靠近幾步，貝爾瑞蒂則揮舞“審判之鐮”割斷地表。但這本是能夠切開任何空間的神力卻在艾理斯輕松一指下，靜止了繼續崩裂的跡象。“小小的地上行刑者也妄想阻礙我麽？不自量力。”

“黑之盾！”

黑暗系的禁咒隨隨便便就能摧毀整座城市，所以她不敢運用禁咒，只得用上一些中高級防禦法術來抵禦，然後乘著艾理斯無法反應的時候讓克萊安集體移動到另一個地方。當然，他們也不敢離開新月十二街附近，要是跑遠了，損壞將不計其數，更甚者影響到他人生命。

只是這次艾理斯已經玩膩了躲貓貓的游戲，他伸出劍粉碎了對他而言不堪一擊的黑暗結界，劈向沈重漆黑的“審判之鐮”，硬是將它震出了貝爾瑞蒂的手心。

“鬧劇結束了。”無視他不屑的人類，艾理斯走到姐妹面前，威嚴的臉孔露出殘酷的笑意，“菲迪雅，我也不想太過為難你們，只是這次的膽大妄為，逼我只能出手徹底毀滅掉佩妮奈的神魄才行了；而你們也將接受封印神格千年的懲處。”

“艾理斯！我決不允許！”菲迪雅失控地尖叫起來，“與其這樣，你不如就讓我們命運女神至此從神族中消失吧！”

“真是可歌可泣的親情啊！”艾理斯舉起寶劍，指向她的鼻尖，“那麽，我是否應該成全你們呢？看你這副堅定的樣子，拆散你們姐妹倒似是我的罪過了。”

折射著光芒的寶劍高舉過頭頂，儼然是來自聖域賜予死亡的天神。

“等一下！艾理斯！”

身影忽然晃過，佩塞洱竟突然張開雙臂站在菲迪雅和艾理斯之間。

這幾乎封喉的銳器徑直指向佩塞洱，心驚膽戰著看著這一幕，貝爾瑞蒂、克萊安不由大驚失色，想要上前阻止卻已是無能為力，因為只要男人輕輕落下劍刃，佩塞洱便必死無疑！

但光王艾理斯卻是靜止在那邊，手中的寶劍全然沒有見來者想要殺之後快的沖動。讓眾人提著嗓子眼瞪著這一幕，心裏也隨之困惑起來，那麽久了，光王他不見得被石化了吧？

你果然還是出現了……

“佩妮奈！你讓開！”菲迪雅忍不住抓著她的手想越過她的身體為其擋劍，但是佩塞洱卻堅定地站在原位不曾挪動。

艾理斯握著劍的手竟然有一絲顫抖：“佩妮奈……麽？”

如今的感覺，不會錯，先前還是人類氣息頗重的女子，如今從身體中整個散發出來的那即非光明、也非黑暗的氣息，一雙空靈的紫水晶瞳眸正透露出——這已徹底覺醒的神格。

“蘇醒了麽？佩妮奈，你最終還是覺醒了麽？”

“是的，光王殿下，我從昏暗的沈眠中完全地醒來了，您所看到的，正是您一直認識的我。”

“……真不可思議，我本以來……再也不會看到你了。”艾理斯竟緩緩放下手中的劍，情況急轉直下到讓貝爾瑞蒂等人都驚愕的地步。

其實之前在那個房間裏，艾理斯本就無意殺了佩塞洱，她只是誘餌，引誘亞西羅耶上鉤的鑰匙；而看似追殺菲迪雅和艾裘洛，其實也只是逼出她罷了。

自始至終，他便沒有殺了佩妮奈的意願，現在是，過去更是！

“事實上，我也以為千年前的那一劍，已是我最後的宿命。”佩塞洱用那平靜、不溫不火的態度說著，回憶倒敘到千年之前的那一戰。

那時候她在看到艾理斯與亞西羅耶憤怒地對持了十天十夜，一邊是自己無比尊敬的人，一邊則是自己所愛的人，看著他們無謂的鬥爭，只為了自己要鬥出個你死我活，她感覺自己的心累了。

而眼看艾理斯將寶劍刺向亞西羅耶胸口的時候，自己無法思考，在這決定勝負的時刻出於身體本能地沖進他們之中，伸手抓住了劍刃……

“佩妮奈！”艾理斯繃緊著英俊的容顏，想要解釋什麽，而她僅僅是莞爾一笑，制止了他想要繼續的話語。

如今，再說這些又有何用呢？

“知道麽？懼怕你的力量只是一個借口。”艾理斯沈默地開口，放下的劍身漸漸被光芒覆蓋了，“我只是想要你回到我身邊。將你讓給亞西羅耶，我不止一次的後悔……雖然封印你比除掉亞西羅耶簡單得多，但我依舊選擇與他正面的交鋒，親手去鏟除我畢生唯一的敵人。”

佩塞洱靜靜地凝視著艾理斯，這象征光明、輝煌以及榮耀的男子，完美的神祗，在迷人的金暈籠罩下，俊逸挺拔的身姿卻顯出一絲孤獨的悲涼，憂愁笑容讓人覺得傷感。

也許他說得對，自己的確是“背叛”了他……

光王殿下……佩妮奈只能對你表示抱歉……

“說謊，你前面明明說要殺了佩妮奈的！”艾裘洛抱著姐姐的手臂突然在佩塞洱身後大吼，“你想要殺了佩塞洱，你明明害怕佩塞洱和亞西羅耶聯手絆倒你如今的地位！”

“艾裘洛！”

“姐姐！”

菲迪雅和佩塞洱同時喝止地叫著，卻是不一樣的思想。純真誠實的艾裘洛即如她“現在女神”的身份一般，天真地只能領悟眼前所見所聞的現實，而無法看透真實。

聞言，艾理斯又扯開了唇角：“是啊，如果聖域至高無上的榮耀要由深淵之子來取代，那麽佩妮奈，我只能將你消滅。”瞇起的眼眸中流露著覆雜情感，自己不能將聖域拱手讓人，尤其是因為眼前的女子。“雖然過去你已給過我答案，但是千百年時間的輪回，你是否……會有所改變呢？佩妮奈，我最後一次問你，願回到聖域麽？只要你發誓不再離開聖域一步，你和你姐姐們這次逆天的之舉，我可不再追究。”

永遠的失去自由，陪伴在您的左右，卻永生與亞西羅耶不得相見麽……

佩塞洱淡淡笑開，柔和得仿如一道虛無縹緲的清風。平靜地閉上眼簾，她給出了不曾轉變的結論。

尊敬和愛是不同的。她無法不尊重至高無上的艾裏斯，就如同她無法不愛黑暗之子一樣，她不會因為尊重而欺騙自己的情感，她也無法因為愛情而違逆艾裏斯。算了吧，她遲早會撕毀這個誓言，到時候，終究難逃一死！

既然無法選擇任何一邊，只能再次以自己的生命結束這一切。

艾理斯從她那無畏淡定的表情中得到了自己預料到的結果。你就對亞西羅耶如此至死不渝麽？佩妮奈！如果這次再被光劍穿透，即使是身為過去女神的你，也將魂飛魄散。

光明與黑暗混合的女神，不耀眼也不混濁，淡泊而散發著獨特的超然。

艾裏斯想要發洩這說不上來的感覺，可是溢出嘴邊卻是自己苦澀幹涸的笑聲。

既然這是你自己的決定，佩妮奈……

“不要傷害這個人界，可以麽，艾理斯？”在這個人界中有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朋友們，貝爾瑞蒂、艾蓮、克萊安、薩弗、阿路夫、奧羅德、以及班尼迪克。所以，她不希望這次的人界因自己而毀滅。

“哈……”舉起的右手忽然燃燒起一股金火色的能源，他將手掌放置在光劍的銳刃上，從底部滑過劍頂，充沛的魔力施著,火焰般的光輝瞬間纏繞了上去，這仿佛能燃盡一切的光芒，凈化萬物的純色，“如果這是你最後的請求，那麽我會做到。佩妮奈，作為最後送你的禮物！”

永別了，佩妮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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